这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停止服用抗焦虑药物的第一周,她在公司上班,看上去一切平静如水。
直到好朋友发来了一幅漫画。这是几张画风温馨,主题积极的漫画,画面上是对焦虑症患者的一些康复建议。然而看完后,*瞬间头晕目眩,浑身神经跳跃性地刺麻,心悸,手脚发麻。她第一时间请假回家,然而痛苦却丝毫没有因为回到私密空间而缓解半分。她躺在床上,身上又痛又痒,一阵又一阵,险些抓破头皮和脸。
当朋友去家里探望时,她还是浑身发抖,不停抓挠着自己。“咱们还是不要出去吃饭了,你出门遇到警察可能要把你抓起来,以为你*瘾犯了。”朋友抱着*说。
*是一位伴焦虑症状的抑郁症患者。后来追寻那次严重发作的原因,她自我分析是因为没有逐步停药而出现的戒断反应,而“罪魁祸首”的漫画,大意则是告诉焦虑症患者这种病大多是因过于敏感引起的,“你要积极去生活,拥抱这个世界的美好”。
对*而言,这碗“鸡汤”就是“*药”。“这样要求我们,无形中是给我们一种巨大的压力,因为我们会想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这样健康积极地生活,而自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她指的“我们”就是焦虑症患者。
焦虑症已成为世界头号精神障碍类问题。世界卫生组织统计,全球每13个人中就有1个患有焦虑症。据“全球疾病负担研究”年数据估算,中国焦虑症患者约在万人以上,是世界上焦虑症患者人数最多的国家之一。
今年2月,《柳叶刀-精神病学》发布了中国首次全国性精神障碍流行病学调查报告,结果显示,中国成人精神障碍(不含老年期痴呆)终生患病率为16.57%,其中焦虑障碍患病率最高,高达7.57%。
1.“感觉自己要死了”
“惊恐发作确实特别痛苦,感觉自己要死了,我在刚得病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惊恐发作,尤其最开始的一年,几乎每天都有四五次,想起来就感觉特别煎熬。”视频中,27岁的安大雄笑嘻嘻地回忆起自己患病时的情形,还偶尔调皮地耸一下鼻子,“不过现在好了”。
年10月20日,四川成都知乎不知道诊所开业。诊所内,在现场护士的带领下,不少年轻人正在进行“体检”,在被确诊了多项拖延症、玻璃心、空虚焦虑症等“疑难杂症”后,患者拿着“冷血诊疗单”,领取相应的小药方进行治疗,还可以在现场进行输液(东方IC图)
他曾罹患焦虑症长达七年,今年3月,病愈后的他制作了一系列介绍焦虑症的视频发布到网上,并建了病友QQ群。当初,发病时的这种濒死感快要把他逼疯了。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发作时的情形。那时,他在上高二,有一天请假在家。当他在看烧脑的惊悚电影时,母亲却在旁边多次念叨着要“赶紧上学”。也不知怎么,安大雄突然觉得有东西从心里边炸开,有种快要发疯的感觉,迅速冲到楼下公园疯跑两圈。
安大雄感觉自己要死了,途中遇到一位不认识的老奶奶,他忍不住对她说:“我好难受啊!”他形容那种感觉像是要把肉体和灵*撕扯开。“就像一个火车距离你两米远,从你面前过去,害怕到极点,刺激了肾上腺素的分泌,心脏狂跳,感觉要窒息了。”
不少病友看了视频深有同感,发弹幕说:“次次都感觉自己要死了。”*以前经常是在睡着后有这种濒死感,睡着睡着,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心脏紧缩,难受得醒过来。
因此,*尽管欣然答应接受采访,但只肯在白天用打字的方式交流:“一是我不喜欢打电话,有点内向社恐。二是我晚上睡觉特别早,因为药物原因我的大脑反应会慢一些。”
和本刊记者断断续续聊了一阵子后,她提出中止采访,回忆这些事情本身就是一件对她十分不易的事。而且,再过一会,她将早早上床睡觉去,临睡前,她会照例读读经,画两幅画——这会使她内心平静一些。
去年9月,35岁的娜娜也经历了一次濒死体验。那天开车时,她突然觉得心脏憋闷,心慌,有窒息感。一种强烈的死亡恐慌瞬间袭来。
她停下车,在路人的帮助下即时服下速效救心丸,才算脱离危险。这次发作后的两个月内,娜娜都活在一种不安恐慌中,很怕一个人出行,害怕自己走在路上会再次突然出现心脏不适的问题。她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
二十三四岁时,娜娜第一次“发病”,情况类似。那年,这种不适出现过三四次。此后,大概隔上两三年她都会突然经历这种状态,而且这种不适在半年内会反复出现。
奇怪的是,多次系统性的大体检和急诊报告结果都显示,娜娜只是心率过快,但心脏没有器质性病变,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心脏病。
和娜娜类似,青衫也遇到过多次心慌,但检查结果均显示并无器质性病变。在家人眼里,青衫从小就体弱,容易腹泻、呕吐、失眠、哮喘等,他有时会突然感到全身无力,或身体忽冷忽热。而且不知为何,青衫脑子里经常会蹦出一些负面的想法。比如,明明复习得很充分,却总有种考不好的感觉;拿刀切菜时,会感觉要切手;在美国读书时,他走在治安良好的路上,却总有个想法告诉他周围有人要抢劫。第一次感觉脑中有“侵入性思维”时,是在小学五年级,他站在五层的阳台上,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叫他跳下去。
大学时,青衫发现自己对人群越来越敏感,一度起不来床,出不了门。“这个状态像在糖浆里游泳。”青衫对本刊记者说道。事实上,这段时间抑郁症与他的焦虑症已共同出现,他总会控制不住地放大对负面事务的想法,而医院检查,医生都没给出明确诊断。
为缓解情绪,娜娜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