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移情达到最佳强度时
原则:在考虑何时对移情进行干预时,另一个有益的原则是:让移情反应的强度达到最佳水平。当然,我们必须清楚“最佳的强度水平”指的是什么。这并不是指某种固定的强度,而是取决某个时刻病人的自我强度和分析师所要探索的内容所需要的病人的自我强度。本质上说,我们要评估病人自我的承受能力。我们希望体验移情给病人带来情感上的领悟,但我们不希望病人对这种体验不堪重负。我们希望有冲击力,但不要有创伤性。
通常,分析师让病人的移情情感自由发展,自然增加强度,除非某种阻抗阻碍了这些情感的自然进展,否则分析师将一直等待,直到移情的强度使病人能感觉到这种情感的真实和生动性。这种体验也显示出治疗过程中咨访关系的不均等性,我们应确信病人情感强度的适合性。
移情反应强度较轻会导致否认、隔离、理智化或其他的防御性阻抗。
强度过高会导致创伤状态、恐慌反应,以及随后的退行和回避。
一、最佳强度会使病人意识到移情反应的真实性和反应的意义。只有这样,病人才愿意对移情体验进行分析性工作。
举个例子:在一位女性病人分析的早期,她玩笑地提出了一个问题:“我应该在何时爱上你?”她的提问本身表明了某种轻微的正性移情已经存在,但尚欠生动与真实。如果此时我向她指出某种情感的存在,她多半可能否认,或是半真半假的承认,然后玩笑式的自由联想。缺乏经验的治疗师过早地向病人解释正
性移情,常会发生类似情况。在这个案例中,我没有做解释。只是问她,这个想法从哪儿来?她说她从一个曾接受过分析的朋友那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然后我说,没有任何规定必须要对分析师产生什么样的感情,她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感情以本来的样子浮现出来,这样我们才能试图理解她的独特的、个性化的情感。
在这次治疗之后,我能体验到病人对我的正性移情的增长。她似乎更在意她的外表。她进入和离开治疗室时,留恋的眼神似乎更风情了。她的评论中也时常夹杂着轻微的调情。因为我确信这种情感的强度将会增强,而且到目前为止病人的参与治疗工作还算不错,所以我并没有着手对这种移情进行分析。
几天以后,病人说她似乎对工作、家庭和丈夫兴趣减弱了。成天想着她的“分析”,甚至在性交时,她也会想着她的“分析”。这时,我感到病人移情情感的强度已足够真实生动了,对它们的分析将会具有治疗意义。因此,我干预道:“我感觉你对我的情感已经干扰到了你的日常生活,影响到了你生活的各个方面,甚至你的性生活。”我鼓励她与我讨论,因为这很重要。现在,病人开始认真严肃地工作,她很好奇对我的爱是如何变得如此强烈的。她的轻率的、游戏式的态度消失了,她更为认真严肃地开始工作。
二、重要的是要认识:病人对移情情感的承受能力会随着移情情绪的波动和工作联盟的牢固程度而有所不同。病人在分析早期承受移情情感的能力较弱。一般来说,当一种特定的情感首次出现在移情之中,病人对此的承受能力相对较小,当这种情感逐渐形成阻抗或病人逐渐退行时,承受能力逐渐增强。在分析早期,非常有必要对病人的承受能力和承受强度作出评估。
过早的干预将剥夺情感对病人的冲击力,使得揭示移情变相为一种智力游戏。另一方面,太晚的干预会让病人过份承受情感的冲击,导致退行。
为了评估病人的自我力量,判断干预的时机,分析师必须设身处地为病人着想。1、对于分析中首次出现的某些移情反应,我们会尽早干预,2、特定的情感集团在移情中出现得越频繁,就越应该让其强度进一步加强。虽然,阻抗现
象显而易见时理应干预。3、而阻抗并不明显时,切忌冒进。
三、移情的性质可作为病人承受情感强度的指征。
1、一般来说,如果移情反应越接近童年早期,应尽早干预。
2、某些敌对和同性恋性移情也需要尽早干预。
四、病人自我功能的状态,和防御方式也可作为病人承受情感强度的指标。1、突然出现的新的移情情感,并且激起了病人的焦虑与羞耻,需优先干预。
2、当病人的自我因外界刺激而削弱时,更有可能被强烈的移情情感所影响。比如,病中的孩子,更易被内心的内疚与潜意识的敌意所击垮。
五、另一个有关判断移情的最佳强度水平的问题是:在下次治疗时间到达之前,病人需忍受多长时间的移情情绪,换句话说,最佳强度水平同样有赖于访谈频率以及访谈的间隔。相比于病人第二天就会接受分析的情况而言,当遇到假期或是周末时,须早作干预,并提前处理那些过于强烈的移情反应。对于一周五次的分析治疗来说,可以允许移情反应强烈一点,这有利于追溯童年早期神经症的重要事件。如果访谈频率是一周三次或间隔更长,那么病人对强烈的移情反应带来的痛苦可能超载,具有创伤性。这时他们会有意无意地回避形成如此强烈的情感。结果,他们的移情性神经症永远没法达到预期的强度,童年早期的某些方面也将永远无法觖及。
几点意见:
一、有时,向病人指出移情的蛛丝马迹,对病人来说可能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当我们沿着某种强度的移情反应顺藤摸瓜时,同时觉察到另一种相反的移情存在的迹象。例如:病人表现出强烈的正性移情时,我们可以听出弦外之音中的敌意。爱的移情可以用来阻碍潜在的敌意的被发现,此时,正性移情具有阻抗的功能。当然,出现这种状况,并不一定是出于阻抗的目的,可以只是某种至今为止我们不知道的矛盾情感的早期呈现。这样的情况下,正确的方法是向病人指出这种敌意的矛盾迹象。这种指出也有赖于工作联盟的状态,病人是否愿意识别此类矛盾情感,以及是否准备探究它的原由。如果面质只会导致否认与拒绝,说明工作联盟并不牢固,那么我们最好还是等待时机,加大移情强度,或是等待阻抗的进一步明显。
二、有时,我们也会向病人指出他长期缺乏某种特定的移情反应。如果这种情感的缺乏显而易见,病人也会获得有意义的情感体验。显然,移情性阻抗在发挥作用。在分析时重要的是要把握时机,克制过早干预的冲动,以使得面质对病人具有足够的冲击力,并带来新的认识。过早的解释总会增强阻抗,并使
分析工作演变成智力竞赛。
三、有时,最佳情感强度并不是适度的移情情感,而是一种极端强裂的情感。这常发生在整个分析治疗临近尾声时,当病人已在治疗中多次体验过中度的移情反应,但从未体验来源于童年早期神经症最活跃时的极度强烈的情感反应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分析师必须判断是否有必要提高移情反应的强度甚至到难以承受的地步,以使病人能感受童年期的强烈情感。这时应该鼓励病人自由地表达,这些童年早期的情感才能够进入分析的舞台。为了让这些能发生,适度地退行是必要的,而强烈的情感暴发常常会导致退行。在良好的工作联盟基础上,这种退行是暂时的,而且是有治疗价值的。